01
来,让时光倒退到2012年。
那一年,流经衡阳的湘江水还很清澈,东洲岛在两岸中心,像一只孤独的鸟。
那一年,我高二,还未经历高考,还未懂得什么叫做离别。很久以后,当我再回想起那些往事,遗憾已像当年校园里飘落满地的香樟树叶,一层又一层,无法清除干净。
那一年,我喜欢每周一的早晨,乘坐熟悉的3路公交车,途径那条长长的江岸,在看到那座矗立在江水中心的岛屿时,心里总有莫名的喜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也许并不懂那首诗的深刻含义,却已经懂得一颗心起起落落为谁悲为谁喜。
那年幼的喜欢,像是滚滚向前流淌的江水,不知疲倦,无法回望。
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02
认识你完全是偶然。
作为一个高二的文科生,可能是那天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居然自告奋勇地跑去跟班主任说:“我想当生物课代表!”
班主任当时就笑了,拍着桌子:“好啊!正愁没人愿意当呢。”
然后在生物老师召集谈话的时候,知道了一个跟我一样脑抽了的人——隔壁文科班的生物课代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彼时,我还不懂得那种“怦然心动”感觉该如何定义,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叫做一见钟情。
有一次,班里的生物卷子少了,我去找你。坐在窗户边的女生却先问我找你做什么,知晓了我的来意,才去喊你出来:“陈朝阳,有人找!”
我望着你,你似乎刚睡醒,脸上还留有校服袖口的褶皱印子,红红的一片,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的心却陡然跳得厉害。
“那个,我们班的卷子少了几份,你这有没有多的?”
“你等等。”你转身进了教室,没过一会儿便拿着试卷出来了,“这是多出来的,都给你吧,你看够不够?”
我接过,呐呐道:够了,谢谢你啊。”
我原来不知道,年少的喜欢,哪怕跟对方说上一两句话,就能兴奋得乐上好几天。
我看着你走进教室。却在下一秒,错愕地看见那个靠窗坐着的女生眼里的提防,不言而喻。
原来她也喜欢你。你看,优秀的人从来不缺人喜欢,我又凭什么得到你的青睐呢?
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03
我只是个最普通的高中女同学,是那种一放到人群堆里就认不出来的人。
彼时的我不善言辞,也不太爱凑热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做练习题或者看看书。
毕竟肩负着很多的期望。
可喜欢上一个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向周围的人打探消息,会不自觉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连他皱一下眉都会思考很多,他是不是不开心,他又为什么不开心?
我知道你有时候会在课间的时候,在走廊上与同学谈天说地,嘻笑打闹,或者趴在栏杆上塞着耳机听听歌。
我知道你最喜欢听的歌是beyond的《海阔天空》,喜欢吃学校外面小饭馆里的醋溜土豆丝,喜欢在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拉上几个同伴去操场上踢足球……
你一定不知道,2012年学校举行的那场足球比赛时,我逃掉了最喜欢的历史课,躲在人群中央,看着你在球场上意气风发,为你加油。
直到有一天,班里的某个同学说:“诶,你们知道么,就隔壁班的那个陈朝阳,他原来有个女朋友在一中上学,可漂亮了,好像还是青梅竹马呢。”
那天的天空似乎都不美丽,乌云沉沉,很快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在一阵又一阵的闪电雷鸣中,我却清楚地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就像是还没开始上场的选手,就被宣告比赛已经结束。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
04
我不敢再在路过你们教室时光明正大地看着疾笔奋书的你,不敢再在老师召见时靠你太近,连试卷都央着同桌去你那儿拿。
在偌大的校园里碰面,连打声招呼都是一件吝啬的事情。
我只能隔着无法横亘的距离,呼吸着你呼吸过的空气。
在某一天的晚自习,同桌碰了碰我的肩膀,说外面有人找我。
我疑惑地朝走廊看了一眼,半拉不拉的窗帘后,你的影子若隐若现。我立即慌忙地把做作业时夹住流海用的又老又土的发夹拿掉,理了理衣襟,才向门外走去。
“喏,老师发下来的练习册,你没去,我替你拿了。”你递给我一沓习题册。
我接过,朝他点点头,“谢谢你。”
你却问我,是不是讨厌你,你说好几次跟我打招呼都得不到我的回应。
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啊,有吗?我没看见啊。”我扯着谎,不敢看你的眼睛。
然后我看见你的笑容。你说,既然不讨厌,那就好好相处,多多交流。
“好啊。”你看,你只要对我笑一笑,我就把那些“一定要与你保持距离”念头抛在脑后。
喜欢二字,覆水难收。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
05
日子像湘江里缓缓流淌着的水,平淡地过着。
我享受着周一至周五的每一天都能见到你的快乐。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不打扰,似乎也是一种幸福。
在圣诞节的那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你的女朋友。
要是她不冲进教室质问我:“你为什么一直缠着他?!”或许我还能由衷地赞美一句“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我还没说话,就看见你站在我面前,替我回击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
我觉得我好像是在做梦,整个世界只剩下你的那一句话“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是喜欢我的意思么?真是不可置信。
那场闹剧的最后,她含着眼泪走了,而我们也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我知道在你们这个年纪,青春期的悸动在所难免,但是,你们还小,思想还不成熟,你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什么?是高考啊!”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说。
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教育,我和你才从办公室出来。
班主任的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是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风花雪月,而是高考,我不能辜负爸妈的期望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闹。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她早就分手了。”我抬起头,走廊上明晃晃的灯光打在你的脸上,显现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你体会过那样的感受吗?明明在那一刻幸福至极,却又难过不已。
多么幸运的事,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喜欢着我。
我垂在两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你,我想跟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再等等……可最终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06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高三的时候转了学。
从此我便与你失去了联络,再也没见过你。
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始终都记得2013年的那个夏天,教室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转个不停,窗外香樟树上的知了一声高过一声。
炎热而干燥的空气里,往日叽叽喳喳的同学们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一个个都卯足了劲迎接高考。
再后来,终于高考结束。
班级毕业聚会的时候,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他们说你在北京参加高考,成绩似乎还不错。
是啊,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有个锦绣前程的。
我想问你的联系方式,想打个电话给你,却在下一秒,听见他们说:“陈朝阳是不是找了个新女朋友哦,我看见他发在空间的照片了。”
还没开口,就被打回原形。谁也没约定好,要等待着彼此,我凭什么要你等我呢。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酒,却没掉一滴泪。致陈朝阳——一封晚来的告白信
07
每当我站在江边,看着越来越小的东洲岛,总会想起那个笑容温暖到人心里的你来。
陈朝阳,你还记得那个隔壁班唯唯诺诺的姑娘么?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怀念当初的时光?
你来过一下子,我记得一辈子。
我很遗憾,未能在最初将心中的喜欢告知于你,像当时那样不抱有任何目的的喜欢,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吧。
可谁的青春里没有遗憾呢?就这样吧,就这样了。
在很长的岁月里,每次想起我曾喜欢过你,想起曾经喜欢你的那种心情,还是会微笑着跟远去的那段时光说声:“谢谢你。”
谢谢你,陈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