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源琪琪
自古以来,道听途说不可信,眼见为实才是真,那么,你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吗?或许,那只是你想像出来的。
心理咨询师系列小说|眼见未必为实⑴我叫洛兮,神经兮兮的兮
我叫洛兮,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在当地还算有名气。名牌大学毕业的我没有选择回家乡,而是在这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工作室在繁华的商业区,处处高楼林立。最初只有我和张方两个人,每周只有三天咨询时间,工作还算清闲。但是随着业务的扩大,客户资料的增多,我们需要增添人手。
助理小张是心理学大三学生,是张方刚招进来的新人,新人就像是新鲜的血液,会带给我们不同的惊喜。况且还是个大美女。
作为国家高级心理咨询室,我已经看惯了来到我面前的那些健康的和不健康的人群。他们小到小商小贩,大到领导官员,只是在我面前,他们都一样,都是可怜的人。
社会发展的速度日益增快,有种叫做“压力”的病菌,正时时张牙舞爪地侵害着大众,它使人沮丧、易怒、疲惫甚至精神分裂。当今社会,谁不带着面具生活?而我,通过全神贯注地倾听,小心翼翼地询问,设身处地地理解以及不离不弃地陪伴,为的只是营造一个你认为足够安全的场景,以至于你可以卸下自己的面具,看到真实的自己。
自我否定,自我贬值,莫名地恐慌,这些被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东西,往往是阻碍我们认清自己的主要内在问题。人这一生,总会在某个阶段遇到某件事情,其中的不顺、挫折甚至是打击,会使人变得忧郁、悲观,而我的任务,就是拯救这些不幸的人走出不幸。
对于我的职业,我足够自信。但是对于我有没有心理问题,却一直不曾下结论。
⑵那个叫夏梦的女人
“洛医生,可以进来吗?”说话的是我助理小张。高挑的身材,吹弹可破的肌肤,丰满的胸部,洁白的双腿,有时真的会令人想入非非。
“进来吧。”我故作镇定地说道。
“洛医生,今天我想安插进一个病人,是我远方的表姐,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小张说着,眼神有些迷离,神情有些复杂。
“好,那就安排在第一个或是最后一个吧,你知道的,现在的人很难搞的,用担心自己被插队。”我的职业也算服务行业,客人就是上帝,现在的上帝很难搞定。
“我已经把她带来了,可以让她进来吗?”她几近恳求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好,进来吧。”我回答道。
来到我面前的,是一个优雅的女人,我能感受到她来自骨子中与众不同的美丽、自信与独立,如果把她放到人群中,一定是最显眼的美女,绝对不会与心理疾病联想到一起。
“你好,我叫洛兮,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医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洛医生,这个随便你喜欢了。但是,首先,请让我了解你。”
“你好,洛医生,我叫夏梦,做梦的梦,今年28岁,是个自由撰稿人。”她优雅的谈吐,让我全身心的倾听。
“好,那么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就说你想说的,好吗?”我有耐心的开始引导她,作为心理咨询师,首先要做的不是对症下药,而是让患者不拒绝我,我需要从她的谈话中,发现她的问题。
“洛医生,我感觉有个男人每天都在跟着我,就在我身后,说不定,就在你诊所外面,说不定他已经进来了,就在门口看着我。”她把身子靠到桌前,压低声音说着,还不时紧张地往身后看看,顺便撇了门口一眼,生怕有人看见或者听见。
这个女人从开始描述自己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全变了,和刚进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她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一边说一边到处看着,完全看不出她的端庄高雅。
“夏小姐,别紧张,这里很安全,没人可以伤害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有人跟着你?”我装作相信她的话问道。
“洛医生,太好了,你相信我说的话,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说的,他们说我有病,可我真的看见有人跟着我,就在我身后。我看到过他,真的,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低着头,很凶。”她像是很感激似的说着,因为我的真诚,她已经卸下所有的装备,她将会“赤裸裸”的在我面前展现她的全部,而这对于我进一步了解她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十年前,我刚高中毕业,那一年,我高考失利了,没有考上大学,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异,他们很快各自组建了自己新的家庭,而我,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因为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我处处碰壁。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无需任何工作经验,学历也没有要求,我就去了,噩梦便开始了。那是一个及其疯狂的传销组织……”夏梦开始详细地描述她那半年的非人的生活,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她说起的时候还是异常恐惧,我能感受到她的无助,对于她,我能确诊了,重度被迫害妄想症加强迫症。
夏梦说,自己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起过传销组织。她几次外逃,都被组织者抓了回来,不仅没有饭吃,还经常被打,她也曾想过屈服,只是心中始终有个信念要逃出去。最后,因为看守她的人员换班的间隙,她顺利的逃出来了,只是那半年的非人待遇,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
第一次接触病人,我往往不会告诉她她的病情,因为我需要她对我产生依赖,然后不停地向我诉说,随后将我的思维慢慢深入到她的脑海。
“好,夏小姐,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你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天我休班,带你去个地方吧。”旁边的张方歪嘴一笑,张方曾经对我独特的治疗手段很是怀疑,但是因为成效还不错,他也算赞同。
匆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开车回家,我打算梳理一下明天对于夏梦的治疗方案,因为她的病情很严重,如果发展下去,或许会有生命安全。只是我注意到,诊室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女人。
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喂,小姐,你还好吗?”
这个女人抬起头,竟然是夏梦,从早晨第一个就诊到现在,已经足足12个小时了,她在这里干嘛?
“你怎么在这里?”我疑惑地问道。
我不敢离开,你说这里是安全的,我怕打扰到你,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不敢走。说着竟然流下眼泪,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我竟然有些疼惜。但是作为心理医师,我的原则是绝对不能和患者产生任何情感纠葛,这不仅会影响治疗,甚至还会毁了我。
我把她扶起来,打算送她回家。“我不能回家,那个人就在我家门口等着我,我知道的,我害怕。”夏梦恐惧地说道。
“别怕,有我在呢,我送你回家我再离开,怎么,不相信我吗?”说着我拍拍胸膛,冲她一笑,想让她放松一下。
来到夏梦所在的小区,那是个老楼区,似乎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黑夜中也能嗅出它古老的气息。楼道的灯忽明忽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夏梦边上楼,边东张西望,我在她身边丝毫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来到夏梦家里,她礼貌的邀请我进去坐坐,天呢,在这么破旧的楼房里,竟然有这么精致的装修,屋子被夏梦装修的很别致,干净而温馨。我仔细看着她屋子里的装饰摆设,希望可以看出她不同的一面。
“洛医生,喝一杯吗?”夏梦邀请我,我盛情难却。
那一晚,夏梦和我说了很多,这个看起来优雅高傲的面具背后,竟然有着如此波折的经历,她习惯带着面具生活,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摘掉面具,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只有她自己和那个陌生的男人,她缺乏安全感,在她的潜意识中,所有人都会害她,除了我。而她,现在在我的面前却是真实的自我,我能看出她的无奈、恐惧和悲伤。
离开夏梦家里,我决定明天带她去我的治疗室,那里,或许可以治好她。
⑶催眠
大清早,我和夏梦如约碰面。夏梦见到我似乎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打破尴尬的氛围说道。
一路上,夏梦没有多说什么话,几次我也是欲言又止。也许,我本不该和病患如此亲近。我留意到,夏梦真的病的很重,她不停的看向我的后座,似乎她感觉车上除了我和她,还有第三个人。夏梦的病症真的太严重了。
很快,我们开车来到一个湖边,旁边不起眼处有一所小房子,那就是我的治疗室,周边环境优美,装饰简单,风格别致,张方已经在那里做好准备等我了。
我带着夏梦走进房子靠里的一间小屋,屋里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个沙发和一个椅子,还有墙角的一个监控,便于张方记录,别无其他。我带夏梦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夏梦45度角仰望天空,用手挡在额头上,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特别美。
我拉上窗帘,“夏梦,现在,外面的世界与我们无关了,这里,只有你和我,放松,来,坐过来。”我示意夏梦做到沙发上。
夏梦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神情与刚来的时候差距甚远,甚至有些紧张。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握着她的手,给她信心,她的手冰凉,我猜她的心也是冰凉的,应该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
“夏梦,你看这里的墙,地板,灯光,都是白色的,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世界没有你想像地那么肮脏,你看,是不是很纯洁,而现在的你,就在这纯洁的世界,看着我的眼,慢慢地,感受世界的美丽;慢慢地,你开始听见清脆的鸟叫声;慢慢地,你越来越困,越来越困,好了,夏梦,你听到我数到三,你可以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这美妙的一切。1……2……3……”边说着手指边敲打着膝盖。
是的,我催眠了夏梦。
从我们一进这间房间我就开始渐渐地催眠她,无论是张方远程操控的灯光,还是后来渐渐响起的音乐,都是经过我昨晚精心的设计。
对于像夏梦这样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一般的心理疏导是无法打开他们的心结,只有通过催眠,走进她的世界,才可以对症下药。
所谓催眠,其实并没有外行人想像那么神秘,其实只是让被催眠者处在一个全身心放松的环境中,然后通过对其视觉、听觉或触觉的持续而单调的刺激,使她们的精力高度集中,进而引入意识的极度狭窄状态。而这种状态介于睡眠与清醒之间。大脑皮层处于不完全抑制状态,他们的认知批判能力降低,抵御机制减弱,进而当年催眠师介入她们的世界。
夏梦,典型的重度的强迫症和被迫害妄想症。从她家里的布局陈设,我能想象的到她一天能擦几次桌子地板,高度的精神紧张,以及年幼是被传销组织的迫害,使他由强迫症直接过渡到被迫害妄想症,她把自己锁在自己设定的空间生活,迟迟无法走出来。现在的我,就要通过催眠帮助她离开那个迫害她的世界,虽然不知道能否成功,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夏梦,现在的世界是不是纯洁的?”
“是。”
“对,你看,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我现在要带着你走出去看看,好吗?”
“不,我不出去,我害怕。”虽然被催眠,可是夏梦的反抗情绪竟然还如此强烈。
“你听,外面有小朋友在叫你,这不是你的好朋友静静嘛?”
“恩,是静静,她还是那么可爱漂亮。”见她有些放松,我赶紧继续抓紧时间。
“恩,你和她出去玩会吧。”
“好。”
“夏梦,现在我要开门喽,你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特别美丽。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静静她们在踢毽子,大人们在屋门口聊天喝茶,还有门口的老爷爷在下棋……”夏梦说了很多,我能想像的出这个美丽女孩小时候是如此像公主般长大,本该有个无忧无虑地童年,只是……
“对,再往外走走,你还能看到什么?”
“我看到有一群人,他们在围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被他们打了,好可怕。”夏梦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她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神情越来越紧张,她的双手几近颤抖。
“夏梦,现在你转回头,能不能看见你的家门?”
“不能,我的家呢?我家在哪里?我爸爸妈妈呢?”夏梦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这次的催眠失败了。
“好的夏梦,你仔细听我说,当我数到三,你睁开眼睛,你就会看你家。1……2……3……”我拍一下手,夏梦醒来,催眠结束。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可怕的梦。”
“刚刚你只是睡着了而已,别怕,梦都是假的。”
我没有想到夏梦给自己设定的心理防线这么坚固,我的催眠都没有将它摧毁。
“我们走吧。”说着,我把夏梦扶起来。
“不是要治疗吗?结束了吗?”夏梦不解地问。
“恩,结束了,改天我让小张再给你约时间,好吗?”对于今天的治疗,我很不满意。
⑷
送走夏梦,我来到治疗室,张方正在在记录。
“这个夏梦的潜意识太强烈,即使催眠了,怎么还……”见我进来张方问道,我一摆手,打断他要说的话。我需要冷静,以至于抓紧治疗夏梦,不然她会很危险。
坐在办公桌前,我双手抵住额头,闭上眼,我一定要帮夏梦。
几天后,小张找到我,她的眼睛有些肿,声音沙哑,我问她怎么了,她从口袋拿出一封信,一封夏梦给我的信。
“洛医生,请允许我叫你一声洛兮,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也是最后一次。谢谢你想尽办法帮我,我们毕竟萍水相逢,我很感激,如果我还是正常的女人,我一定会爱上你,你也会给我这个机会吧,可惜,我不是。对于这个世界,我早已经厌倦了,我很累,累到我想睡一觉,永远不再起来。我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没人害我,可我依旧害怕,我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别人眼中苟活着,死,是我唯一的解脱。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跟踪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绑架我了,再也不用每天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我解脱了,洛兮,不要流泪,为我感到高兴吧。珍重。 夏梦”
一滴泪无情地滴在信纸上,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几天前她还和我一起品红酒,怎么现在……
小张说,发下夏梦尸体的,是收房租的房主,夏梦走的很安详,真的像是解脱了,她穿着漂亮的所以,较好的妆容并没有被破坏,就像睡着了一样。
或许吧,夏梦真的离开了,我也不需要给她安排治疗了,可是为何这个只见过里面的女人的离开会让我如此心痛呢?我不解,在夏梦的病历上,我写到:
夏梦,重度被迫害妄想症与强迫症,这种病症,主要原因是患者将自己锁在自己设定的密闭空间,把其他人都隔绝在外面,他们通常自卑,不顺,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的苦难,以至于对世界绝望,在属于自己的密闭空间过活。这个密闭空间,就是我们正常人的潜意识,一个人只有与潜意识建立良好的统一和沟通关系,她的身心才能平衡,获得有益发展。反之,轻则抑郁,重则致命。
两天后,我来到夏梦的墓前,看到她的照片,笑的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