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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耕战立国,但谁说读书无用?

来源:二三四教育网

商鞅变法对已经趋于解体的旧式乡村社会进行了全方位改造,比如,把传统的乡民集体活动场所“乡校”改造成了“学室”。与激赏耕战相比,这个措施在变法中不太起眼。无论是《史记》中的《秦本纪》还是《商君列传》都语焉不详。而最能反映商鞅治国理念的《商君书》,又处处充斥着具有“反智主义”色彩的话语——

“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别则国安不殆。”(《商君书·垦令》)

“豪杰务学《诗》、《书》,随从外权;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虽有《诗》、《书》,乡一束,家一员,犹无益于治也,非所以反之之术也。”(《商君书·农战》)

“国用《诗》、《书》、礼、乐、孝、弟、善、修治者,敌至,必削国;不至,必贫国。不用八者治,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取,必能有之;按兵而不攻,必富。”(《商君书·去强》)

再加上韩非子在《和氏篇》里说商鞅“燔诗书而明法令”的缘故。让人们很难想象大搞愚民政策的商鞅,居然也会狠抓教育。甚至连部分学者也坚信:商鞅就是要让秦国老百姓变成只知道种田和打仗的文盲。不信的话看这句——

“夫故当壮者务于战,老弱者务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务劝,此臣之所谓壹教也。”(《商君书·赏刑》)

证据似乎确凿,但无法解释一个问题——秦国文法吏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是问题吗?只要不考虑操作环节,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小清新情怀党如是说。遗憾的是,政治和炒菜、种树、造飞机一样,处处都涉及操作技术。

作为中央集权制与大秦律令的直接执行者,文法吏非农非兵非工非商。光是按照商鞅“壹教”于农战那点内容,根本就不够用。别的不说,你见过文盲熟背各种法律吗?见过文盲制作文书和地图吗?见过文盲要经常计算相当于《九章算术》级别难度的应用题吗?(《九章算术》里大部分内容都源于秦政实务。)

脱离具体制度来看待诸子百家思想,并不是一个好习惯。特别是最重视制度设计的法家,嘴上说的可能是绝对值,一旦动起手来都是立足复杂现实的相对值。

《商君书》没提到办学校,不代表秦律里没有。

《秦律十八种·内史杂》云:“非史子(也),毋敢学学室,犯令者有罪。”

事实上,商鞅变法成功以及“人亡政不息”的关键因素之一,就是通过学室教育培养了一大批新型文法吏。尽管史书没有记载商鞅的弟子是谁,但他是后继有人的。否则,后来的秦国人不可能恪守新法,商鞅后学集体整理的《商君书》也不会问世。

商鞅说:“为辩知者不贵,游宦者不任,文学私名不显。”(《商君书·外内》)

但这不等于说秦国只要文盲,而不要饱学之士。因为,现实世界的逻辑是——新体制需要具有新思想和新技能的“新人”来操作。

问:秦以耕战立国,读书何用?

答:能够成为更符合战时法治社会需要的文武通才。

秦政对政务技能要求高,追求精确化标准化管理。哪怕是秦统一后的原六国人都不能完全适应这种模式。显然,在激赏耕战的新体制中,文盲也无法与有文化的旧贵族子弟竞争。唯有经过百家私学与官学熏陶的布衣士人,才能全面取代接受过系统文武教育的贵族。否则,旧式人才依然是各部门的主导力量,就算一时被迫执行新法,最终也会让一切改革成果归零。

与既得利益集团(韩非子说的“当涂之人”)做斗争,改革家有太多先天不利。除了最高统治者的支持外,培植忠于新法的势力是必然的选择。为此,处处得罪人的改革家也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这也是现实世界的逻辑。

通常人们只记得商鞅搞愚民政策,却没意识到他的“愚民”只是控制人们的意识形态,而非完全不搞教育。其实,扩大受教育群体是商鞅变法的隐线剧情之一。

韩非子在《孤愤》指出,只有最高统治者坚定支持智术能法之士,才能避免变法的流产。这仅仅是问题的一面!治国与打仗一样,需要上下各方配合。改革家个人能力再强,也不能一手回天。他们必须有自己的高层团队来协力工作,并在基层安插人手来贯彻自己的意志。

在战国变法浪潮到来前,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世卿世禄的贵族政治是主旋律,乡村社会由宗族按传统习俗自治。列国官府虽有法律,但不对庶民公开,也不以此为第一位的社会规范。

商鞅变法是以法律政令治国。这种新的政治体制,不可能依靠旧贵族来完成,只能由具有新观念与新技能的新官僚来操作。而这种新型政治人才是不可能由贵族主导的传统教育模式产生。因此,通过抓教育来改变体制内人才的结构,是变法必不可少的一环。

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谁控制了人才流,谁就控制了未来!守旧派最怕子孙离经叛道,改革家同样担心下一代复辟。中国史上很多改革并不是流产于在当时,而是夭折于二代。

所以,体制内人才(吏员)的培养选拔方式,往往是各种政治力量保持自己优势或巩固已有地位的重要手段。后世的九品中正制与科举制,无不是各方势力政治博弈的产物。

变法后的秦国教育体制是怎样的?简单说,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具体说,在各级官府兴建弘扬法制社会主旋律的学室,广造懂律令、重实技、能耕战的“新人”。教育改革是商鞅变法的隐线剧情,但这个举措让他赢得了未来。

自从诸子百家兴起后,世卿世禄的贵族政治格局逐渐瓦解。官吏不再由贵族世袭,多启用布衣之士。百家私学与列国官学一样,把教育对象从贵族圈子扩大到了全民范围。只不过,向“劳心者”与“劳力者”传播的知识结构不同罢了(其实哪朝哪代都这么玩)。相对于重理论的百家私学,秦国官学着眼于向布衣平民传授新型官僚体制所需的专业执政技能。

由于资料缺乏,秦官学的规模、组织结构、课程安排、分班情况、教材、考试方式、教学周期、教师岗位设置、毕业率、毕业生入职率等关键细节暂时不详。

但结合秦吏的考核项目来看,秦官学能满足当时绝大部分社会需求。

按照《秦制研究》的说法,秦国有文吏武吏之分,因此教学上存在不同侧重点。秦学室教识字写文,但不含诗书百家语;教算术,含财务会计技能;教法律政令与官场礼仪;教民生庶务与社会风俗,含各种生产知识与战国版老黄历——《日书》。这些主要是文吏课程,俗称“学书”。武吏课程俗称“学剑”,除了法律算术外还要学习剑术、驾车、射箭等军事技能。从事断狱工作的文武吏员,还能学到一手刑侦破案技能,包括犯罪现场勘查等法医知识。

由此可见,秦官学的教学内容全是法制社会中的实用技能。秦学室大致相当于扫盲班、政法学院与军校的混合体,也是商鞅对全国所有人推行“壹教”方针的平台。

在秦始皇焚书坑儒前,秦国大体上不怎么计较畛域与学派,奉行唯才是举、唯贤是用的实用主义原则。商鞅说“为辩知者不贵,游宦者不任,文学私名不显”,但他指的是对这些人“不贵,不任,不显”,而非一味地打击排斥。

这么说吧!每一位想要进入秦国体制内的人,要么从军征战立功授爵,要么到学室进修典狱文学。前者为军人路线,后者为法吏路线。上述三种人一旦通过了这两种人才选拔机制的试炼,就不再是商鞅眼中百无一用的嘴炮了,就成为大秦的农战之士与文法之吏了。

其实,曾经以百家学说三次试探秦孝公的商鞅,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不在乎你原先支持哪个学派,只是不准你走耕战事功之外的捷径。因为那会动摇他设计的游戏规则。对于秦国高层而言,只要遵守秦法办事,只要能建功立业,哪家哪派都行。商鞅则在此基础上用人才选拔机制,把所有的士人都导向秦官学,将其转化为支持法制社会的新鲜血液——依法行智的文吏与武尉。

秦国任用官吏并不一定选择有军功爵的人,但必须是能通过政务技能考核的人。无论你是儒家、墨家、农家学派的布衣士子,还是宗室、公侯、卿大夫出身的贵族子弟,都得先经过官府学室的系统的文法吏训练。否则,官府选拔吏员的“试吏”考核很难通过。比如,武将家庭出身的蒙恬“尝书狱典文学”。《史记索隐》谓:“恬尝学狱法,遂作狱官,典文学。”蒙恬灭齐后担任的“内史”一职,掌管着财政、上计等繁琐的经济工作,不学典狱文学根本做不来。

正因为有这个伏笔,看似重武轻文的秦国总能吸引山东列国的布衣文士来求职。而秦国官僚队伍的结构,也由旧贵族人士为主逐渐过渡到平民人才为主。总之,一切都围绕着商鞅变法后的新体制的需要而展开。

商鞅没有对自己的政敌实行法律之外的攻杀,而是通过军功爵与学室教育这一明一暗两手来文火慢炖,从根本上改造秦国的社会经济文化基础,在全民心中树立新的社会意识。秦国二十多年变法的大布局,无不以此为出发点。

虽然这个过程有点漫长,让秦国旧贵族的全面退场晚了一些,让商鞅这个奠基人在秦孝公死后很快被清算,但也为变法派的最终胜利奠定了坚实的根基。

尽管商鞅死得那么孤立无援,但学吏制度已经在秦国生根,他的事业与梦想后继有人。大量秦国平民与外邦游士被学室训练成新型文法吏,然后充填到了中央和地方的各级军政司法岗位。这群忠于新法的“新人”,使得商君新法的根基越加稳固。

当商鞅被车裂时,农工商兵出身的他们可能还人微言轻。但他们所代表的社会利益广度远远超过了守旧派贵族。新法的晋升机制,也为“新人”入主朝野铺平了道路。他们的核心利益尽在新法,不会同意让世卿世禄的贵族政治在秦国复辟。

因了此故,守旧派贵族可以整死商鞅,但“新人”主导秦国社会的格局已不可逆转。回流的旧式人才难以适应以律令治国的操作系统,无法与越来越庞大的新兴势力竞争。于是乎,秦惠王务实地顺应时势,维护了商鞅的改革成果,又注意修复变法为各阶层造成的阵痛,果然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支持。

其实,旧贵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秦惠王的大脑回路早已被商鞅同化,在客观上和主观上都不可能挂倒档。新型学室“壹教”的成效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说商鞅的悲剧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那么旧贵族的败因在于看不到官场倾轧之外的历史潮流变化。要知道,现实世界最主要的逻辑之一,就是商鞅所说的——“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商君书·开塞》)秦惠文王从犯法太子转变为一代明君雄主的关键,正是接受了现实世界的逻辑,重新认识和顺应了国家未来的发展趋势。

商鞅根据时代需要改变了旧的教育机制,兴建学室以广造“新人”。他没能从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成功抽身,但在大政上遵循了不可违逆的“现实世界的逻辑”,故而得到了应有的事业回报——人亡政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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