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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曾经常把自己的小烦恼轻轻地写在日记里,那种感觉就像用一朵云酝酿成一场风雨,独自承受,用一滴水造一片海洋,独自遨游。渐渐长大以后,那恼人的秋风,终于在时间的荒野里散尽了。
读研至今,倒也常常写写论文,字数到不见得少,但那完全是一种复制粘贴的艺术了。而这却养成了我的一个习惯,但凡写东西之前,总爱把古今中外的相关的话题都一网打尽,然后是总结提炼再创作。
面对这样一个题目,我想是不是该把中国上下五千年的诗读个遍,然后用精炼的文字解释一下我的观点。可想到这个工程的浩大,想想还是作罢。只把真实的生活用简单朴素的话道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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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说,我天资不过人,三岁时背不了唐诗。据说我上学之前,坚持认为一加一等于一。坚持别人动口我动手,风风火火,泼辣刁蛮,经常隔壁老奶奶拄着拐杖领着孙子孙女颤巍巍到我家讨说法。
这样的形象,其成长起来该是王熙凤性子,孙二娘的凶蛮。奈何女大十八变,性格渐渐内敛,但是说到诗,倒也真没什么细胞。
你看,你看,张爱玲背“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给那些满清遗老听的时候,那年她三岁。
你看,你看,曹植乳臭未干,七步作诗。
你看,你看,老白半夜只是起身出恭,不经意的抬头,一个“地上霜”,抵过半个盛唐。
自叹不如,想想我的童年,也就能跟教科书上的几首唐诗扯上半毛钱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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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渊源,应该是初中二年级结束的时候我从乡村初中考进县实验中学。初中一二年级,一直低头学习,似乎除了背书,别的能力都退化掉了。
初三,转学了,那是一段美妙的真正的独处的无人打扰的时光。离开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环境,惶恐不安是必然的,城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的,学校门口旁边的那个书社的书是可以借的,刨冰这种东西是很好吃的,城里的夜里,霓虹灯是亮的,班里哪几个女生叽叽喳喳每天讨论的“SHE”原来是个组合,历史老师原来可以长的很帅的。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默默的寂静欢喜落寞,那个时候,短发,刘海很长,我用半边刘海隔住跟新环境的交流。
我站在旧书摊前,爱不释手的拿着那本书,那是一本《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黑漆的书皮,书脊上赫然写着书名,打开来,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全是字,正文略大,译文很小。里面错别字很多,是最早期的劣质的盗版书。她足够吸引了我。我在书摊前捧着读了一上午,最终把她买下来了。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我有着疯狂的念头,我想把书里的诗都背下来,我被那些诗句莫名的吸引。
中考在即,课业很紧,只好晚上来看。下了晚自习,教室不能待了,宿舍又太乱太吵,进学校的一条路上,有一个昏黄的路灯,唯一的一个。
我脑海中存的大部分诗,都是在这个时候下背的。那时候,头一回,听骆宾王说“蝉因饮清露而高洁”,那时候读的《满江红》《小重山》,恨不能带吴刀,荡平匪寇,又恨不能纵身穿越,拾起他的一地哀叹。
那时候开始懂李清照倚门嗅梅的羞涩,比翼齐飞的甜蜜,和借酒贪欢的清幽。也读她的《渔家傲》,荡气回肠,通体畅快。
当然,少不了柳永那些隽永的诗句,只读的脸色绯红,甜蜜羞涩。那个时候,就着月光,品饮了多少豪情壮志,愁肠百结,细腻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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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语文老师是个漂亮的女人,干练,又有一种母性的温柔。她的女儿跟我同班。我是个自由的快活的独来独往的人,享受着一个人的寂静时光。不经意的一次相遇,漂亮的老师笑着说,傻孩子,头发该剪了。这样的交谈,让我有种被关心的喜悦,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份。
后来的一次作文课,我苦思冥想两节课,实在写不出什么来,快交作业的时候,就想着简单写点什么应付了事,想想现代诗简单通俗,着实好写,就草草写了一页,交了上去。后来竟被老师相中,想着给我寄到报社,一同寄去的还有老师女儿写的一首诗《蚊子》。破天荒的是,后来有天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告知我诗发表在《大河报》了,并给我了一张汇款单,好像是20元。我很快把钱取了,加了30元买了一个复读机。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常把这首诗抑扬顿挫的读给家里人听,心里有种小小的骄傲。
直到现在,诗的内容大抵忘记了,好像是赞美老师的,印象深刻的是把老师比作默默无闻的路灯,与那些各色各样的霓虹灯形成强烈的对比。可我还是会把这个事说给身边人听,极力要证明,我曾经文艺过。
可惜,此去经年,再无好的作品。暗暗觉得,教科书上的仲永和那个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都是在暗暗讽刺我这样的人。
我没有成为一个诗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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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作为对苦学的回馈,我顺利进入县一高学习。那个时候,真的是意气风发,英雄气正盛。觉得所学课程之简单,分分钟能拿下,那种感觉,大抵同老学究辜鸿铭倒读英国报纸的不屑,有种莫名的相似。认为学习是这个世界最不着急的事,世界如此美好新奇,应该好好体会,那个时候肆无忌惮的玩耍,任思想在荒野驰骋的放纵,看《红楼梦》,看《坏蛋是怎样炼成的》,也在那个时候,情窦初开,把那些心底的小秘密放在诗里,蜜甜的忧愁,在心底默默发酵,日记里都是些小情诗,静静的诉说着。
高中时候,热播剧是梅婷主演《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耸人听闻的家庭暴力,让我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异性,莫名的恐惧,觉得他们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哈哈哈,那时候是真的太幼稚可笑)。
后来又看到一部电视剧,名字忘记了,把一个女诗人塑造成精神病,虐待狂,或者是一个精神病人自称诗人。这样的剧情带给我另一种恐惧,再联想一下那些寻找自由的诗人,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思维,面朝大海的海子,走到撒哈拉的三毛,还有那用黑色眼睛寻找光明的顾城,他们总在用特别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白,深爱着,也痛恨着,欢喜着,又忧愁着,然后用特别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
这样的恐惧困扰了我一段时间,深感自己心理脆弱,害怕陷进忧愁的深渊,越坠越深,难以自我救赎。这种害怕深刻而直接,曾认真的思考过,与其做个忧伤的诗人,不如简单世俗的生活,至少不会有很多有别于常人的怪念头。曾认真的下定决心跟诗歌,文学划清界限,安安心心的世俗,平静的,生活。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的是傻傻的太可笑,或许真的不适合当一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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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光,美好而短暂,也许经历简单,也许是疏于读书,竟再也写不出自己满意的诗句来。似乎陷入一种怪圈,写诗必哀叹,故事情节永远设定在爱而无果,最后实在厌倦了自己的无知,渐渐就不写了。
再后来,从纯真幼稚的年纪走过来,被生活的喧嚣吵闹所折磨的时候,又是多么的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怀念那些时光,美丽的句子从你脑海略过,害怕它们跑远要赶紧写下来;伸手接一片雪花,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欢喜;月光下踱着小步,诵读着那些经典,仿佛隔着月亮,跟古人畅聊了一番,身心舒畅。
每个人心中都有太多梦,这可能只是心中的一个梦而已。梦绚烂而美,醒来只有空白的墙面,明亮而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