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头发总是很斑白,不知道是年少时便“早生华发”,还是渐渐“愁不肯休。”
那年,正处于父亲事业的低潮期。公司面临倒闭,祖母体弱多病,家里时常笼罩着一层阴云,使父亲常常无法家庭工作两头兼顾。我有时会躲在黑暗中蜷在被子里嘤嘤哭泣,父亲总能听见,来到我房间,温柔的抚摸我的头,说这些都是小事一切都会过去。尽管屋里光线很暗,但我仍能看见父亲紧锁的眉头,和额上的雪一样的白发。
父亲工作繁忙,不过他却坚持接我,我在放学后总能看见父亲的头伸出车窗,焦灼的盼望我出来。正处叛逆的我很不乐意父亲关切的问我学习状况。任性的我坐在车后,看不见父亲掌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粗糙黝黑;看不见前面车镜上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低沉灰黯和两鬓花白的头发不只星星点点,一丝一根交错杂乱地插在头顶上。
有时,我半夜会突然醒来,看见最多的是父亲坐在电脑前,身上披着母亲给盖上的大衣,干涩的眼珠不断随着字转动,有力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不时咬着嘴唇,眉毛扭成疙瘩。电脑屏幕把父亲的头发映得更白,犹如满头银丝。
终于,父亲公司有了起色。父亲很轻松也很得意,整日里喜气洋洋,不过总对着镜子唏嘘感叹。父亲让母亲买来一套装备,为他染发。乌黑光亮的青丝,是父亲重回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然而,只持续两三月,鬓角又有白发偷偷冒出来,染发的频率越来越高。我常摩挲父亲的白头,调皮的说:“老爸白发这么多,肯定是老了,该是女儿当家了!”父亲默默不语,只是一片酸楚在心中。许久,父亲才吐出一句话;“愁啊……”
原来是白发愁,愁事业,愁家庭,不忘昔日光景,不肯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