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早晨像黄昏,走在其中让人有着时间的压迫感。在秋的冷清中,她只剩寥寥几枝,粉色面颊的边缘已发黄,虽然没有到寒风凛冽的冬,但心里清楚:时间的确不多了。
似乎与之前炎热的夏天不大相符,屋子里缺少些光亮。夏日的天空离人们永远很近的样子,白嫩嫩的云朵飘在空中,自由自在,闭上眼伸手就可以摸到,阳光投过玻璃射进屋里来,她的眼睛仍是明亮得,充满希望的,那种满怀渴望的火种从未被浇灭。然而这个夏日的空,在我们眼里没有那么蔚蓝,相反是昏暗的,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是时间流逝太快,再见面时,我看你就像锈了的铁铃铛,累了不愿随风响了。一天天日出日落,天空累了,就让太阳换月亮,月亮换太阳,你累了就躺在床上等时光从脸上飞过,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可我心里怯怯的,如果有一天,时光带走了你,怎么办?
总觉得,时间可以等我,你可以陪我走很远,你可以看见我以后的小小幸福,我可以孝敬你,为你买买衣服聊聊天。那天我半跪在床边,握着你的手望着你,沉浸在自我编织的美梦里,不敢落下一滴泪怕打断了思绪。你满身疲惫的忘着我流了泪,我捧不住那些泪,也读不清那些泪里包裹着多少遗憾与爱。我多么无奈,多么卑微,看着你一天天憔悴下去,我,终究推脱不了黑暗。
我早已预料结果,做好了充足准备,但那天还是输的一塌涂地,输给了疾病,蜷伏在他脚下。你的时钟停了,生死离别,我抓着你冰凉的手呼喊,太无助,太渺小,头晕晕沉沉,呼吸飘飘散散。天空仍是明亮透澈的,而我的心跌到谷地,周围一片是棺材表皮的黑,我只能向上孤单的张望。看你安详的脸,我不舍的抚摸着,有人抱着我哭,心里暗想这要是个玩笑多好,哪怕我要负多重的惩罚。每天早晨醒来,我都会问自己这是真的吗?当心底发出“这是真的”的回答时,我感到好累,想继续睡,在醒来时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你没离开过谁。”
这是我外婆离开的第五年,上面的话是外婆过世那年自己写的,今天收拾东西发现了。我曾一度躲避事实,为自己夸张出一个人守在故乡,现在变的淡然了,对有些字眼也不再敏感。去墓地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刻碑,朋友说那叫冼碑,有为亲人洗去悲伤的意思。又看到旁边有着一行字“守孝不知红日落,思亲常望白云飞”,现在的我常常望着那些云,想必你在云之彼端可无忧无虑。如果有来生,请不要擦肩,我要好好搂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