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资本社会化

马克思主义研究 2006年第12期

论资本社会化

余文烈 吴海山

【内容提要】 资本社会化是一个客观的历史过程，贯穿于资本主义的各个历史阶段。在当代，资本社会化运动获得巨大发展，并呈现出多种表现形式。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其统一的基础是资本的全球扩张。揭示这种关系，搞清资本社会化的性质，对认识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资本社会化 资本自由化 资本主义新变化

资本的社会化运动是资本运动中的一个重要发展趋势，它不仅能够体现和反映资本主义的变化发展，而且也预示着资本主义的未来趋势。因此，研究资本社会化问题，是研究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的重要内容和依据，也是认识当前经济全球化之本质属性的基本出发点。本文试图全面、深入地考察资本社会化运动的历史发展，其当代表现形式，它与资本自由化的关系，搞清它的基本性质。

一

资本社会化是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所推动的一个客观的、必然的历史过程，这一过程贯穿于资本主义的各个历史阶段。

1.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资本社会化的发展主要体现在股份制的兴起和合作制的发展上 股份制的发展揭开了资本社会化进程的序幕，股份资本是资本社会化的初始形态，也是基础形态。股份资本是一种社会化的资本，因为它包含着资本所有权关系的深刻变革。这表现在：股份资本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发生了分离；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使所有权与控制权的分离成为可能；资本的收益权发生分化或社会化；资本的所有权与劳动也发生了分离。由于所有权关系的这些变化，股份资本具有了社会资本的性质，相应地，股份制企业也具备了社会企业的特征。

合作社运动的兴起也是这一阶段资本社会化发展的表现。合作社企业或合作企业，是劳动群众联合起来，自愿结合，共同占有和使用生产资料，共同进行劳动、生产并共同享有劳动成果的劳动集体和经济组织。在合作社当中，劳动是一种联合的劳动，是许多人为达到共同目标而互相结合、协作，形成社会性劳动的组织，这种形式改变了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从属于资本、劳动与资本相对立的局面，因而成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种积极扬弃的形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当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这种合作经济组织，是资本社会化的重要内容，它的发展表明一种比较直接的资本社会化形式的形成。但从总体上看，这一时期的合作社运动处于刚刚开始阶段，它并没有广泛普及。

一般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资本社会化，集中体现在垄断的形成和金融资本的发展上。垄断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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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股份资本的集合体，垄断企业则代表着股份制企业的几次方。因而，垄断资本以成倍的形式表现出了股份资本的社会化性质。金融资本是更高级的垄断资本，它包含着资本所有权关系更深刻的变革。从金融资本的来源上来说，它来源于两种垄断资本，进一步说是来源于两种社会化的资本。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都是社会化了的资本，所以，由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这两种社会化资本溶合而成的金融资本，是垄断资本的成倍发展形式，它更加具有社会化性质。从金融资本的所有权关系来看，所有权与经营权、控制权发生进一步的分离。最初的货币投资者在大垄断公司中投入资本以后，他们开始走上失去该资本经营权的第一步。工业垄断资本和金融垄断资本相互溶合后，经营权又归金融寡头所掌握。而金融寡头在控制大垄断公司和以参与制等形式控制其他公司时，所有权与经营权又发生分离，因为金融寡头一般不会亲自参与经营管理，这一职能由经理阶层去完成。所以，最后的经营权落入经理阶层手中。这时，经理阶层所掌握的经营管理权与最初的货币资本所有者的所有权已经完全没有瓜葛，它们发生了多层次的、甚至可以说彻底的分离。控制权亦如此。最初的货币资本所有者的资本控制权被工业垄断资本或银行垄断资本所掌握，后来又被金融寡头所掌握，金融寡头所掌握的控制权实际上又是由公司董事会所拥有。因此，在金融资本的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和控制权都发生了多层次的分离，资本更加社会化。

另外，合作社运动的发展和职工持股运动的出现，也体现出了这一阶段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趋势。这一阶段的合作社运动与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时期的合作社运动相比，不仅规模和普及度大为提高，而且合作社运动也受到官方的认可和鼓励，因而呈现出逐渐成熟、制度化的特征。这表明，资本的积极扬弃运动迎来了新的阶段。而在20世纪20年代出现的职工持股运动也预示了资本社会化发展的另外一种趋势。

2.在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上，由于法人资本的出现和国有资本的广泛发展，资本社会化进程迎来了新的阶段

法人资本是战后出现的一种新型资本形态，从所有权关系上看，在法人资本形态上单个私人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控制权发生了多层次的分离。（1）在法人机构当中，所有权分化为法人财产所有权和私人资本所有权。法人机构的财产来源于私人资本，但是一旦形成法人财产，它就有了性而与私人资本相区别。这时，法人机构所拥有的法人财产权是真实资本的所有权，而私人拥有的则是虚拟所有权。法人地享有该财产的经营管理权和部分收益权等相关权益，而私人资本则失去资本的经营权，只拥有资本的部分收益权。（2）当法人机构将拥有的法人财产投向资本市场，购买工商企业的股票而成为股东后，资本所有权又进一步分化为法人资本所有权和法人财产所有权。这时，成为股东的法人机构将扮演私人资本所有者最初的角色，它失去了资本的经营权，在法人财产实力微弱的时期，它也将失去资本的控制权。可见，在法人资本形态上，资本的所有权表现为一种集体的所有权，私人资本所有权关系发生更深刻的分离，资本社会化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①

国有资本是资本社会化在一国范围内的最高发展形式，无论是从其所包含的所有权关系的变革，还是从其存在的意义和目的上看，国有资本都是比较直接的和比较完善的社会化资本形态。国有资本的所有权主体是国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国有资本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的私人性。同时，国有资本主要存在于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基础性的、新兴的以及国防等关系整个社会协调发展的重要部门，虽然这在本质上仍然是为资本家阶级服务的，但客观上它的投资和经营目标体现出了全社会共同利益的要求，这显然与私人资本只为个人利益服务的狭隘目标有着本质区别。

国际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资本社会化，主要表现在资本的国际化和国际资本的形成上。这里所指的国际资本，是指通过直接投资而形成的产业资本，其企业载体是公司。20世纪70年代后，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数额直线上升，成为主要的资本输出形式。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本 ① 参见张彤玉：《社会资本论》，山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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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种股份资本，因为公司的母公司一般都是股份公司，其资本基本上都是以股份化的形式组成的。所以，通过公司直接投资而形成的国际资本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化了的股份资本，它包含着一般股份资本所具有的所有权关系的变革，所不同的是，这种股份资本超越国界，具有了国际化性质。同时，直接投资的资本不单单来源于母公司的股份资本，它还包括投资国的国有资本。在巨大超额利润的驱使下，现代国家不仅仅扮演私人垄断资本向海外扩张的支持者和鼓励者的角色，它还将国有资本参与扩张，成为垄断资本直接投资的合伙人。如果我们舍去它们强占世界市场、谋取巨额暴利的主观目的，就会发现，股份资本和国有资本的这种国际结合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上都比一国范围内的股份资本和国有资本更具有社会化性质。所以，通过直接投资而形成的国际资本，是一种更高级的社会化资本，它是资本社会化在世界范围内的拓展。

3.资本社会化的主要表现形式

资本社会化是资本运动中不以人们的意志而转移的一种客观趋势，它不仅拥有漫长的历史过程，而且具有丰富多彩的现代形式。这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察：证券市场的发展和完善是当代资本社会化发展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证券市场的发展程度是资本社会化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尺和表现；股权的高度分散化和社会化是资本社会化的直接表现，股权越是分散化和社会化，社会上闲散资本的集中程度就越高，进而资本的社会化程度也就越高；职工股份所有制的出现，也是战后资本社会化发展的重要表现，它开启了资本所有权主体由资本家向工人阶级转移这扇大门的一道缝隙，从而实现了资本社会化进程的历史性飞跃；利益相关者经济模式的出现，是当代资本社会化在企业治理中的新表现，资本的社会占有形式正是以资本权力的这种分化和转移得以表现出来，从而推动了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进程；企业民主的发展，是当代资本社会化在企业制度发展中的一种表征；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发展也是当代资本社会化的一个重要表现，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发生了更广泛的分离，表明资本社会化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二

资本运动有两种主要发展趋势，以上我们考察的资本社会化运动的历史进程及其当代诸多表现形式，这只是其中之一。资本运动还有另一种主要发展趋势，这就是资本的自由化运动。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资本自由化的趋势日益加剧。资本自由化以及由此促进的资本全球化运动，是资本运动乃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动的本质和主流发展趋势。

那么，资本自由化与资本社会化是否有联系呢？长期以来，很少有人把二者联系在一起。一些论者把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当作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片面地认为：资本社会化是对资本主义的扬弃，是好事；而资本自由化则表明资本主义剥削和扩张的加剧，是坏事。然而我们的考察表明，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资本自由化与资本社会化并不是相互对立或互不相关的两种事物，而是资本运动中相互联系、相互促进、互为条件的两种趋势。

1.资本社会化为资本自由化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资本自由化的过程，就是资本打破壁垒，寻求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的过程。而资本要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它就必须以自己的强大作为前提条件和基础。这就是说，资本自身的力量与它的扩张是相一致的，资本首先必须集中成为一种强大的势力，它才有可能实现自由化和全球化，单个私人资本根本没有力量推动资本的自由化和全球化。如果我们考察二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积累情况，可以发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具备了资本大规模集中的条件，而创造这种条件的恰恰是资本社会化的大发展。随着法人资本、国有资本的发展以及股权的高度分散化和社会化，资本在更大范围上集中起来，资本积累的规模和速度都明显加大，资本的力量空前增强。尤其是养老基金、共同基金、互助基金等法人机构的出现及其参与企业股票投资和证券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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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有力推动了社会资本的大规模集中。这为企业发展提供了强大而稳定的资金来源，为企业扩大规模和进行投资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这表明，二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资本社会化的大发展使资本集中程度空前提高，而资本的大规模集中为资本自由化和经济全球化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这种集中起来的巨额资本实现自身增殖的欲望和追求利润的冲动以及它具备的扩张能力，成为资本自由化和经济全球化的原动力。在以往资本社会化程度低的时期，资本大规模、短时期内集中的条件还不够成熟，资本通过积累的力量很难达到实现自由化和全球化的水平。这时，资本总是以野蛮形式为自己在全球自由流动开辟道路，总是把武力扩张作为自己的后盾。而资本社会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资本已经足够有力量进行自由化和全球化，这时它不再需要戴上“野蛮”、“武力”等“不光彩”的帽子，它完全可以凭借自己集中起来的力量为自己的自由化和全球化扫清障碍，开辟道路。20世纪70年代以后兴起的资本自由化浪潮和资本全球化趋势并没有伴随大规模的武力扩张，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新殖民主义的特征，在这种方式下，资本的全球自由流动对一些发展中国家产生了巨大的诱惑力，因而也很少受到阻碍。总之，战后资本社会化的大发展对资本自由化浪潮的兴起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没有通过资本社会化而形成的强大资本基础，那么这场自由化浪潮是否会发生、在何等规模上发生都是未知数。

2.资本自由化促进了资本社会化的扩张性发展

资本社会化在为资本自由化运动提供强大物质基础的同时，也通过资本自由化的发展实现了自身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使资本社会化进程超越国界走向全球。资本自由化的直接结果就是导致资本的全球化，资本自由化与资本全球化其实就是一个相互密切联系的运动过程。发达国家在进行自由化、放宽管制和私有化改革的同时，把相同的游戏规则强加给其他国家，尤其是强加给发展中国家，迫使那些国家也进行自由化改革，开放资本市场。这种改革和强制改革的过程，为资本的全球流动提供了有利的外部环境和制度基础，资本流动的各种障碍完全被扫清，资本获得了空前的在全球流动的自由。资本全球化的过程从宏观方面来讲，是一种双向的互动过程，即资本的输出过程和资本的输入过程。（1）它把集中起来的社会化资本扩散到全球，使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在世界范围分化和转移。发达国家把国内通过资本社会化而集中起来的资本输出国外，到国际市场上进行投资入股，成为国际股票市场或外国公司的一个资金来源，使本来已经在国内社会化的资本又转变成为国际证券市场上的一种“闲散的资本”，成为国际证券市场的一个持股者。通过这种方式形成的国际资本，是一种更加社会化的资本，因为它的资金来源不仅是国内资本，而且还有以社会化方式集中起来的国外资本，它比一国范围内的社会化资本更加社会化，它的所有权关系具有了国际性。（2）从资本输入国来说也有同样的情况。资本主义国家在国内资本市场上通过股票发行而集中起来的资本，其股权所有者已经不单单是国内投资者，它还包括国外资本投资者，而国外资本投资者的资本又包括通过法人机构等形式筹集起来的社会化资本。所以，在资本自由化和全球化的情况下，股权超越国界，分散到世界，使资本社会化的运动扩展到全球。

3.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是资本全球扩张这一统一过程中的两种互为补充的趋势

资本社会化为资本自由化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为当代资本自由化的发展创造了必要的前提条件；而资本自由化过程又促进了资本社会化在全球范围内的拓展和扩张，实现了资本社会化在空间上的飞跃，使其跨越地域界限走向世界；而资本社会化进程超越地域界限走向世界，它就成为资本全球化，资本的这种全球化又是以资本自由化所创造的全球范围内的外部环境和制度基础为前提的。因此，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资本全球化是相互促进、互为条件的运动过程，在这一运动过程中它们相辅相成，实现了共同发展。从本质上说，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全球化的相互作用的运动过程有其历史的必然性，这种必然性是由资本运动内在的两种本质需要即集中和扩张这两种需要所决定的。对资本来说，运动的目的就是要创造更多剩余价值、带来更多的利润。而要实现这一目的，资本就必须集中成一种强势力量并扩张到全球。资本以单个的形式分散地存在时，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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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的利润是有限的，而且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资本的这种存在形式将会束缚它继续创造利润。这种情况下，资本就产生集中的迫切需要。资本的集中在大部分情况下是通过资本的社会化来实现的，从股份资本到垄断资本、金融资本、法人资本等的发展过程都是资本通过社会化而集中起来的表现，在这一过程中，集中的程度明显随着资本社会化程度的提高呈从小到大的趋势，这也体现出了资本的不断集中的需要。资本集中起来以后，它就适应并促进生产社会化的发展，从而也为自身的增殖创造了条件。资本集中成一种强大势力后，其内在的扩张欲望就会成倍地体现出来，并成为一种迫切的需要。因为资本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显然带来比国内更多的利润。因此，资本将依仗集中起来的强大力量进行对外扩张，谋求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自身的增殖。资本自由化对此起到了扫清障碍、开辟道路的作用。在资本流动受到诸多的情况下，资本必须打破壁垒，消除管制，这样才能实现全球范围内的扩张。可见，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全球化的相互作用的运动是在资本的集中和扩张的两种需要的推动下产生的运动过程，这一运动过程有着历史的必然性。

三

对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以及资本全球化）之辩证关系的上述分析，为揭示资本社会化的本质提供了重要现实依据。通过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的辩证关系所表现出来的资本社会化的本质，主要体现在它所带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上。正如上述分析所指出的，资本社会化的发展不仅使私人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发生重要变革，使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统治地位产生动摇；同时它还为资本自由化、资本全球化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和必要的条件。这就是资本社会化表现出来的辩证法，即资本社会化发展最终造成了相互矛盾的、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一方面它扬弃私人资本，进而使资本主义的所有制关系发生变化；而另一方面，资本社会化为资本的扩张和剥削创造了前提条件，巩固了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统治地位，从而维护了资本主义制度。

资本社会化的发展所带来的这种结果，其实从资本社会化最初发展时就已经表现出来了。从股份制和股份资本的发展过程来说，股份制的发展显然使私人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发生分离和转移，扬弃或否定了资本的私人性，从这一点来说，股份制和股份资本的发展对资本所有权关系的变革具有重要意义，它使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表现形式发生重要变革。然而，股份制和股份资本的发展在另一方面却又进一步加强了资本的统治地位，维护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这主要体现在股份制发展的作用和股权分散化的意义上。股份制和股份资本的发展缓解了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为企业规模的扩大提供了重要的资金保障，并使资本主义企业制度发生重要，使传统的企业组织形式转变为新型的股份制企业。企业规模的扩大和企业制度的发生，为资本家谋求更多的剩余价值提供了便利条件，助长了资本的扩张欲望。而股权的高度分散化和社会化，加强和扩大资本的控制力量，为大资本以更少量的股权去控制更多的社会资本创造了条件。可见，股份制和股份资本的发展，明显增强了资本的力量，巩固了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统治地位。在垄断资本主义阶段，金融资本的发展也是一方面使资本所有权关系进一步社会化，使私人资本的所有权与经营权等诸多关系发生更深刻的分离和转移，从而扬弃了资本的私人性，促进了资本社会化进程的更大发展，从这一点来说，金融资本的发展具有积极的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与股份资本一样，金融资本也维护了资本主义制度，它在使资本的统治地位进一步加强的同时，还以赤裸裸的方式表现出资本的扩张性和食利性。从法人资本、国有资本和国际资本的发展上我们都可以看到上述情况。

从资本社会化的另外一条发展线索，即从合作社和职工持股运动的发展上看，其发展过程也同样带来了上述两种结果。合作社的发展在合作企业内部改变了资本主义劳动从属于资本的局面，使资本主义劳资关系发生重要变化。这显然是对资本主义的一种积极扬弃，是资本社会化发展的更为直接的一种形式，它打开了资本主义向未来新社会转化的一个缺口。职工持股运动也是一种企业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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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直接拥有企业股权的形式，尤其是在职工股份所有制企业里，职工不仅拥有企业的股权，而且也成为企业生产资料的事实上的所有者。因此，职工股份所有制也是一种比较直接的资本社会化形式，它使资本的所有权关系发生重要变革。然而，无论是合作社还是职工股份所有制，它们都是受到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控制和支配的，在它们没有发展成为一种占主导地位的经济形式之前，它们只能作为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补充而存在，只能成为为私人资本服务的工具。这在我们对当前合作制和职工股份所有制发展的数量、程度、规模的考察中已经看到。二战后，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迎来了一个新阶段，资本社会化进程不仅表现出诸多新形式，而且资本的社会化程度也空前提高。资本社会化的这种大发展促成战后资本主义社会诸领域的发展变化，使其生产关系发生部分质变。然而，在资本社会化与资本自由化、资本全球化的分析中，我们又看到了资本社会化内在本质属性的愈加明显的体现。由上可见，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进程始终造成并加剧两种不同的结果：对私人资本所有权关系的分化又集中，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扬弃又肯定，对资本权力的弱化又加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改变又维护。这就是资本社会化的辩证法，一个既矛盾又同一的发展过程。

对资本社会化所带来的两种不同的结果，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考察股份制和股份资本、金融资本、国有资本等问题时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认为资本社会化的这些形式并没有超出资本主义的范围，因而没有改变生产力的资本属性。马克思研究股份制和股份资本问题，是把它作为信用制度发展的结果来考察的，因此他并没有明确阐明过股份制和股份资本发展的两面性，但是他对信用制度的发展所造成的辩证结果却有过深刻论述。马克思认为信用制度中“包含的资本所有权的潜在的扬弃”，“信用制度加速了生产力的物质上的发展和世界市场的形成”，并且资本主义将会把这二者作为新生产形式的物质基础而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同时，信用制度的发展还加速了资本主义危机的爆发，“因而加强了旧生产方式解体的各种因素”。信用制度的发展所带来的结果是，“一方面，把资本主义生产的动力——用剥削别人劳动的办法来发财致富——发展成为最纯粹最巨大的欺诈制度，并且使剥削社会财富的少数人的人数越来越减少；另一方面，又是转到一种新生产方式的过渡形式”①。马克思对信用制度的发展所造成的辩证结果的分析，其实已经潜在地包含着对资本社会化发展进程内在的两面性的预见，这为我们认识资本社会化的本质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来源。资本社会化的过程本质上是一种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创造条件的过程，在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没有根本改变的情况下，资本社会化始终是为资本主义服务的，始终是维护和巩固资本的统治地位的，它不会根本改变资本主义制度，因而也不会超越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但是，资本社会化的过程将会在客观上为未来新社会准备必要的物质条件，从而又成为转到新生产方式的过渡形式。

那么，资本社会化的发展为什么会带来两种不同的结果呢？如果我们按照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思路去进一步分析，就会发现，这是由资本社会化产生和发展的前提条件所决定的。资本社会化发展的前提条件就是资本主义制度范围内的私人资本以及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存在，如果没有资本主义制度范围内的私人资本以及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存在，也就无所谓资本社会化了。资本社会化的发展进程就是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扬弃或否定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私人资本所有权关系会不断发生分离和转移，资本的统治地位会受到动摇或削弱。但是，只要资本主义制度存在，只要资本的私人占有制仍然占统治地位，那么纯粹的资本社会化发展就不可能彻底改变资本主义制度，它必将受到私人占有制的控制和支配，并成为资本巩固自身统治地位、加强其剥削和扩张的手段。

（作者单位：深圳党校、内蒙古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系） （编辑：黄华德）

①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98、4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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