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教育 从《五号屠场》看文学视角下的历史事件 圜炙泠 内容摘要：《五号屠场》是美国黑色幽默作家库尔特・冯内古特的小说，出版于１９６９年，是美国当代文学经典 之作。在这部独特的反战小说中，作者让主人公在过去、现在、未来、幻觉等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环境中穿梭往复， 以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手法，展现了战争的荒谬残酷，反映了战争给人类造成的创伤。这部作品刻意模糊历史与 虚构之间的关系，作为一部涉及历史题材的文学作品，它究竟是在还原历史还是虚构历史？对此，笔者进行了探 讨。 关键词：《五号屠场》文学视角 历史事件 美国黑色幽默作家库尔特・ 冯内古特（Ｋｕｒｔ Ｖｏｎｎｅｇｕｔ，１９２２— 作者让主人公在过去、现在、未 来、幻觉等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环 境中穿梭往复，以后现代主义的 的广岛。在６Ｏ多年后的今天，它依 然被看成二战最受争议的事件之 一２００７）的小说《五号屠场））（Ｓｌａｕｇｈ— ｔｅｒｈｏｕｓｅ—Ｆｉｖｅ ｏｒ Ｔｈｅ Ｃｈｉｌｄｒｅｎ’ｓ 。一种观点认为德累斯顿轰炸 叙事手法，展现了战争的荒谬残 酷，反映了战争给人类造成的创 伤。这部作品刻意模糊历史与虚 构之间的关系，作为一部涉及历 史题材的文学作品，它究竟是在 还原历史还是虚构历史？期望通 是纳粹德国自己造成的悲剧后 果，另一种观点认为这是一种战 争罪行，同盟国国民第一次对打 击纳粹的军事行动产生怀疑。 这次空袭之后，一切归于沉 Ｃｒｕｓａｄｅ：ＡＤｕｔｙ—Ｄａｎｃｅ ｗｉｔｈ Ｄｅａｔｈ） 出版于１９６９年，是美国当代文学 经典之作，曾被“现代图书馆” （Ｍｏｄｅｒｎ Ｌｉｂｒａｒｙ）文库选人２０世 纪最佳百部英文小说。２００３年、 寂。美国对这场欧洲战争史 ２００８年远方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先后翻译出版中译本。 小说共１０章。主人公毕利・皮 过本文进行探讨。 一．上最具毁灭性的轰炸保持缄默， 体现了话语权力对历史书写的干 涉。从小说叙事之始，冯内古特就 纸上废墟。荒诞中揭露的 历史 尔格里姆中学毕业后进人验光专 德累斯顿是德国萨克森州首 明确指出，这次大轰炸似乎要悄 无声息地湮没于历史之中。当他 想从当局口中弄清空袭基本事实 科学校学习，不久应征入伍，参加 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未参加过一 府，科学文化名城，位于距捷克边 境约３Ｏ公里的易北河两岸。第二 次世界大战期间，英美空军于 １９４５年２月１３日至１４日，出动８００ 架飞机对德累斯顿进行大规模轰 炸，城市几乎全部被毁，空袭持续 场真正的战斗即为德军所俘。 １９４５年２月，毕利在德国德累斯顿 “五号屠场”集中营经历了大轰 炸，但侥幸逃生，于战后通过俘虏 交换回到美国，以配镜为业。随 后，毕利遭遇，虽幸免于死， 时，得到的答复是：“很抱歉，但这 仍是顶级机密。”这让曾在战争中 服役并亲身经历了轰炸的冯内古 特十分愤怒，他要让小说的主人 公成为自己的代言人，讲述这段 被湮没的历史。 到４月１７日。“结果，欧洲最美丽城 市之一的德累斯顿大部消失，死 难人数在３５０００～１３５０００之间，但军 事上几乎一无所获。”［１ｌ德累斯顿 却因此得了精神症，自称被 来自５４１大众星的飞碟绑架。 作为一部战争题材的文学作 品，作者对战争场面描绘不多，鲜 见炮火连天的交战场景，他将重 在这部独特的反战小说中， 遭破坏程度仅次于受原子弹袭击 学教育 点放在了描写战俘生活和战后废 墟。从描述装载战俘的火车车厢， 小说作者冯内古特被誉为美 国黑色幽默文学的代表人物。他 出生于印第安纳州，祖先是１９世 在战争机器与小人物形成的鲜明 的力量对比中，凸显出战争对人 性的扭曲和泯灭。作者说：“本小 到战俘营里“用犹太人、吉Ｉ－赛 人、漂亮姑娘、党人以及这个 纪中叶来自德国的移民。战争初 说没有人物，只有被巨大力量耍 国家的其他敌人身上的脂肪制成 的”蜡烛和肥皂，通过毕利的眼 睛，读者看到的是德国法西斯的 残忍和丧失人性。而德累斯顿这 座战俘们眼中如同“主Ｅｔ学校里 天堂的图片”一般美丽的城市， “不设防的城市”，在经历了大轰 炸之后，变成了一片火海，“成了 一朵巨大的火花”，精美的建筑顿 时化为废墟，到处躺着小段木料 似的尸体，除了灰烬和一团团融 化的玻璃外，其他一切化为乌有。 美国战斗机穿过烟雾用机扫射 幸存的人们。而毕利他们奉命去 挖尸体坑、焚烧尸体，浓烈的尸臭 味似乎渗透到他们的身体和灵 魂，萦绕着他们的战后生活，成为 他们内心挥之不去的梦魇。 多年以后，当毕利和美国空 军退休准将、历史学教授朗福德 相遇在同一间病房时，朗福德始 终拒绝相信精神疾病患者毕利知 道德累斯顿空袭的。但是，当 毕利一再坚持说“我在那儿”之 后，弱势群体的沉默被打破了，被 官方隐瞒的历史浮出水面。所以， 在小说开始，作者就郑重地宣布 他的小说所言非虚：“下面的这一 切基本上是实情。至少有关战争 的部分是颇为真实的。”作者认为 这部作品不是对历史的虚构，至 少关于战争的内容，记述的是历 史本身。因此，评论家认为，《五号 屠场》的力量不在于它的道德力 量，而在于它的见证力量。 二．疯人呓语。虚构中隐藏的 真实人生 期，他坚决反战，曾为《康奈尔每 Ｅｌ太阳报》撰写了不少反战文章。 但在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他改 变了立场，志愿应征人伍，赴欧洲 参战。１９４４年１２月，冯内古特被德 军俘虏，关押在德累斯顿一家屠 宰场的地窖中，因此成为侥幸逃 过１９４５年２月大轰炸的七名美军 战俘之一。这是他生命中的重要 经历，也成为他创作《五号屠场》 的原始素材。战争结束后，他回到 美国，之后写下大量的剧本、散 文、小说，其中长篇小说共有１４ 部，有《猫的摇篮》、《冠军早餐》、 《囚鸟》、《时震》、《没有国家的人》 等。在１９６０年代美国大学校园里， 他的小说几乎人手一册。 战争，特别是德累斯顿大轰 炸对冯内古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 创伤，此后２０多年，他一直挣扎于 努力遗忘、努力记起与努力构筑 中。１９６６年１０月他在着手《五号屠 场》创作时，接受了布朗大学教授 罗伯特・萧尔斯采访，他说：“我现 在正在写我的经验。这是我很长 一个时期以来一直在做的事，一 想起来就很难受。你知道，这些庞 大的集中营里尽是尸首，接着整 个城市尽是尸首……” 写作，令 他再次揭开创伤。他一度被绝望 缠绕，发誓再也不写小说，并企图 自杀。１９８４年，他服下大量安眠药 和酒，所幸被救。 在这部小说中，没有传 争小说中正面的英雄形象和可歌 可泣的英雄事迹，作者着墨于被 命运残酷拖人战争的小人物们， 弄得无精打采的玩物”。“战争的 主要后果之一是：到头来，人们失 去了充当人物的勇气。”作者以黑 色幽默的夸张手法将毕利塑造成 一个在战争中精神崩溃的“反英 雄”，他言行举止衣着打扮荒唐可 笑，无法控制自己的时空感，他 “挣脱了时间的羁绊。他就寝的时 候是个衰老的鳏夫，醒来时却在 举行婚礼。他从１９５５年的门进去， 却从另一个门１９４１年出来”。他说 “他多次看见自己的诞生和去世， 随心所欲地回到他的生与死之间 的一切事件中去”。于是，在这种 非线性叙事结构中，通篇疯人呓 语式的片断组合，让读者不得不 跟随着毕利一起痛苦并惶恐着， 目睹战争中以及战后社会的混乱 与荒谬。尽管毕利遭遇的许多事 情是虚构的，但他有很多经历与 作者本人是重叠的。因此，毕利的 一生是作者构筑记忆的过程，折 射了作者真实的人生体验。 同样，除了毕利，书中的大多 数人物也都荒诞可笑，有的对各 种酷刑充满热情，有的热衷于寻 求恐怖的仇杀方式，有的盲目投 入到战争中却因拿了一个茶壶而 被处死……荒诞的人物是战争的 产物，也是战争的主要后果之一。 这些小人物很难被一般的历史文 本收集书写，而小说文本关注到 了这一容易被轻视甚至忽略的阶 层，让普通人也能发出自己的声 音，不管他们所表达的内容是多 么微不足道，都体现了个人对历 史进程的参与。特别是当死亡在 学教育 历史叙事中被当作数字记录下来 时，小说作为一种富于表现力的 场。在小说开篇，冯内古特作为作 者和叙述者，向读者介绍了自己 的战后生活和对德累斯顿空袭的 待，否则难免会出现一些历史题 材文艺作品中张冠李戴甚至随意 文学叙事，却对人的生命表现出 “改写”历史的现象。二是关于历 更多的关注，对个体生命死亡过 程进行了记录和反省。从这个角 度来看，文学叙事一定程度上比 历史叙事更易于揭示战争的本质 和人性的真实。 写作计划。从第二章开始，冯内古 特退至幕后，讲述了虚构的主人 公毕利作为德军战俘的种种遭 遇。当读者逐步为毕利的遭遇所 吸引时，冯内古特突然以第一人 史的文学传播。在文化史上，文学 对于历史的影响往往是潜在的， 历史叙事具有挥之不去的文学性 质。许多历史著作本身就是千古 传诵的文学作品。历史作品如果 三．碎片拼贴。隐喻中发出的 反战呼声 如前所述，作者采取历史与 想象、现实与虚构相结合的方法， 重新构筑他与主人公毕利对大轰 炸的创伤性记忆，采取了拼贴、隐 喻、改变叙事常规等手法，着力突 出作品的历史感和其本人的亲历 感。 为了增加历史厚重感，作者 采用拼贴手法，将一些毫不相关 的历史碎片粘合在一起，即大量 地直接引用打油诗、他人作品片 段、历史纪实、圣经、杂志、祈祷 文、福音书、美国士兵家书、四重 唱歌曲、二战期间美国总统杜鲁 门关于使用原子弹轰炸日本的讲 话片段等，把与大轰炸有关的历 史记述片段拼贴在作品里，让死 亡、和暴力的主题不断被强 调。作者还在小说里重复了上百 次“就这么回事”（Ｓｏ ｉｔ ｇｏｅｓ）这 句话，当遇到人或者动物的死亡， 发生残忍的事情或出现恐怖的场 面，乃至城市的毁灭，它就会出 现。作者在强调：残酷的战争已使 人们对死亡麻木不仁。这句话亦 成为醒目的反战标语。 为了突出小说的历史感，冯 内古特采用侵入式叙事方法，将 自己作为一个可证实的历史形象 置于小说叙事框架之中，先后三 次确定了自己作为德军战俘的在 称“我”出现在叙事进程中，提醒 要扩大影响力，产生更广泛的社 读者，小说中描述的并非艺术的 会文化效应，就必须借助文学的 想象或夸张，而是作者的亲身经 表现手法。特别是历史题材的文 历。他强调：“那人就是我，本书的 学作品，既要传播历史事实，符合 作者。” 史学叙事真实的根本规则，又要 作为一名具有强烈历史使命 兼具文学色彩，符合生动文学叙 感和忧患意识的作家，冯内古特 事细节刻画和丰富的情感体验这 完成的不仅是一部战争回忆录， 一一般规则。三是关于史学研究 他通过追忆和反思德累斯顿轰炸 者的文学素养。优秀的文学作品 这一历史事件，将自己对战争与 不能缺少历史的维度，同样，历史 死亡的思考呈现给读者，引发了 的解读也需要文学提供诗性的关 人们对战争的再思考再认识。据 怀。历史研究者应具有广阔的学 称，这部小说的风行曾经推动了 术视野和多方面的知识与素养， 美国全国反对越战的强烈情绪。 其中文学素养是不可忽视的重要 评论家认为，“《五号屠场》已成为 方面。这不仅体现在对历史研究 二战以来对战争抨击最为猛烈与 成果的文学化表达上，更重要的 尖锐的文学作品，对后人具有强 是文学作品可以为人们提供关于 烈的警示作用。”［３１ 大的历史时代、文化、事件等等的 四．结语 独特思考。如同这部《五号屠场》 这部作品不论是在对历史事 和它的作者，为我们认识二战打 件的描述、人物的设置，还是在表 开了不同的视角。 现手法上，都在竭力还原历史真 相，还原战争对人类的创伤，即使 注释 有虚构和想象的内容，但在对战 ［１］《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 争与死亡的记述上做到了尊重历 修订版，第５卷，第４２０页，中国大百科全书 史。由此得到三点启示：一是关于 出版社，２００７． ［２］［美］冯纳格特，《囚鸟》，第３１ ７页， 文学的历史底蕴。创作历史题材 附录《冯纳格特访问记》，漓江出版社， 特别是军事历史题材的文艺作 １９８６． 品，只有以史实为基础，才更具有 ［３］李公昭，《２Ｏ世纪美国文学导论》， 说服力和震撼力。一定要有对历 第３５４页，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０． 史的敬畏之心和对艺术的严肃态 度，避免对历史的歪曲、篡改和戏 （作者介绍：关泠，军事科学院军事历 说。包括对历史细节也应认真对 史和百科研究部助理研究员）
